44、入V章_农女桂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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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入V章

  “你这个…”

  张骐听的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无耻至极!伸出食指指着那泼皮就待破口大骂,被后面护卫一手捂着嘴一手揽着腰给扣住了!在他耳边急声道,

  “公子,待大人问话才能回!老爷已经到了,你可千万莫添乱!”

  这扰乱公堂可是要挨板子的,公子真是武力没涨多少,勇气却疯长!

  张骐乖乖闭了嘴,这护卫也是他的武教,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的,‘呜呜呜’的连连点头,那护卫才松了手,他脸色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通红,但是忍了下来,只从眼里迸发出一道道利箭朝着那个泼皮无赖射去。

  “大人,还请明鉴!”

  田桂芝抬头朗声道

  “这位大叔口口声声说我们父女和这位见义勇为的少侠是熟人,合伙密谋给他们设局,大家都知道所有密谋必有所图,我倒想问问这位大叔,我们图你什么?”

  田桂芝小脑袋转向跪在另一侧的三人,轻蔑的一笑

  “图你家财万贯?图你力大无穷?图你学富五车?还是图你貌比潘安?”

  “哈哈哈哈哈”

  大堂外响起一阵疯狂的爆笑,看那贼眉鼠眼的三人,有啥让人图的啊!这可真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

  王五三人直接傻眼了,呆愣愣的看着这个小丫头,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却如此咄咄逼人,让他们连反驳的话都一时找不出来。

  “你们回答不出来,因为你们根本就毫无价值!”

  田桂芝的话像一把利刃,一刀接一刀,

  “但我却知道你们是图我们的钱!”

  田桂芝说到此处眼神冷冷的,伸手指着这三人,

  “只这么一贯两贯的钱你们看了就眼热,你们自己只想不劳而获,却有没有想过我们赚这钱有多难!”

  她眼圈霎时起了雾,小脑袋环视了一周,声音带着沙哑却条理分明,

  “你们可知道这一张张白纸是多少人上山一斧头一斧头砍树,一镰刀一镰刀割草,又经过多少人切、磨、筛、晒压制而成,又被人千辛万苦赶着骡马从山里运到我家,这纸不是白送的,那要本钱知道吗?”

  堂上堂下的人都被她小小的人

  大大的气势所镇,一时鸦雀无声,那外面的人群里大都是普通百姓和小商贩,一时心有戚戚焉,有那心软的妇人眼圈立马跟着红了。

  而堂上的在座的、站着的,都是有学识之人,他们对纸本身就有特殊的情感,这话让他们仿佛回到了年少读书时,父亲拿着辛苦赚来的钱去换几张纸的殷殷叮嘱‘这纸来之不易,你要好好读书’。

  “那染色的红花饼是农民伯伯一滴滴汗水撒到地里辛苦种出来的,是山民上山冒着被野兽袭击的危险一棵棵挖出来的,我们是花钱从他们那里买到这份劳动果实的!”

  说到此处,她伸手摩挲着堂前那两刀打开的红纸,声音悲愤,

  “这白纸变成红纸是要拿笔刷一笔笔刷出来的,一张张放到太阳下晒干再一张张收起来压好才能换钱的,这里面的每一文铜钱都凝聚着我们的血汗,你们眼红这一贯两贯的铜钱,可知抢走了这钱,就是抢走了我们这么多人的血汗钱!你们凭什么?”

  说到此处,她深吸了一口气,小脸因愤怒而变的通红,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颤音,却铿锵有力,一击绝杀,

  “凭你们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好吃懒做吗?你们无德无能就罢了,却还当街行抢,你们这是无法无天!”

  她连珠炮的说完,朝着大堂正中猛磕了三个头,满脸的泪水滚滚落下,强忍着悲愤哽咽道,

  “还请大人给民女做主啊!”

  “对!凭什么!”

  “说的太对了!这帮杂碎就是无法无天!”

  “大人明鉴啊!此等贼子决不能姑息!”

  “不能姑息!”

  外面的人群激愤了,小丫头的每句话都说到他们的心坎里,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文钱都来之不易,攥到手里真真都是自己的血汗,想想那些屡屡因为钱袋子被偷的、被杀的,如何让人不恨!

  师爷凑到权知府尹大人耳边低语,

  “殿下在后堂,要严判!”

  府尹大人微微吸了一口气,面色威严的示意,师爷忙回自己的位置坐好,拿出毛笔蘸满墨水开始奋笔疾书…

  袁青拢着风帽退出了人群,一个弟兄上前附耳低语,

  “大哥,后堂上太子

  殿下、周少卿、张翰林都在。”

  袁青缓缓迈着沉重的步子,今日这案子让他嗅到了不好的气息,他后面另一个弟兄忍不住喊了声,

  “大哥!王五他们?”

  袁青摇头一叹,

  “弃了吧!”

  那兄弟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喏喏道,

  “他们跟随大哥好多年了!”

  袁青眼神冰冷,跟了自己这么多年都还看不清形势!那丫头伶牙俐齿,他们自己没长嘴吗?非要让人最后把无法无天的罪名给安上!目无律法目无天子这个罪名压下来了谁敢给开脱!

  “打听到是哪家了吗?”

  “刚才随着大理寺周少卿来的评事杜大人是那人的亲舅舅,那杜大人半年前还是京兆府的书吏,后来跟着周少卿办案被调到了大理寺。”

  “他可有把柄在你们手里?”

  “不曾,他只是个小小书吏,整日在后堂我们都没见过。”

  事实是不屑于去打点。

  若是半年前,一个区区八品评事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改口供,可现在不同以往,那堂上的父女俩也不同那些目不识丁的愚民,如今只能,

  “让他们仨闭嘴!给他们家人一条活路,不然…”

  袁青风帽下略显的眼里迸出杀意,从父辈到自己两代人在京城经营这么多年,如何会允许出现差池。

  “是!”

  那兄弟忙低头应道,王五兄弟可别怪我没在老大面前为你说话,只能怪你今日打了眼。

  大堂上,等待着堂上大人的宣判,田桂芝靠在父亲身边,低着头小小声,

  “爹,若是大人判那贼人赔我们钱,那钱你就当堂捐给慈幼堂,咱不稀罕那点肮脏钱!”

  田树满意会的轻‘嗯’了一声,这钱就是判了自己也拿不到,倒是女儿想的周全了。

  人证物证俱在,权知府尹大人当堂宣判王五三人流刑,并判给苦主三贯钱的赔偿,田树满大礼跪拜后,

  “多谢大人的秉公断案、明察秋毫,多谢这位小公子和两位侠士的打抱不平、仗义相助,多谢各位好心人的仗义执言,”

  田树满对着众人环施一礼,

  “今日草民父女遭此劫难,所失钱财已被大人追回,幸得这位侠义之士相助没有受到大的伤

  害,我就想着好人总有好报,大人罚判的这三贯钱的赔偿草民一文都不要,愿把它捐助给慈幼局,还望大人成全。”

  竟是捐给慈幼局?

  此话一出,堂上堂下又俱是一惊,却没想到女儿了得,父亲更是有成算,虎父无犬女,诚不我欺!

  那跪在地上的王五三人看到让自己画押的判书,那拿着判书的捕快眼里的示意,直接眼前一黑,万万没想到今日栽了这不起眼的父女手里!

  后堂上,鸦雀无声,直到前堂响起退堂的声音,太子殿下才回主位坐下,

  “今日这案子很有意思,三位大人既然在这从头听到尾,想必心里都有一番建议,回头各上一份折子给孤!”

  田树满领着女儿一出府衙大堂就看到了两位表弟,上前接过来他们的背篓,一左一右拥着他们,

  “我娘她们急坏了,咱快回家。”

  张骐刚才在大堂上都被丑丫头的一番伶牙俐齿给震呆了,出了大堂就想找那丑丫头有好多话想问,却被等在外面的管家喊住了,

  “二公子,老爷让你立刻回家!”

  田桂芝隔着老远朝他摆摆手,笑容灿烂,

  “张公子,再见!”

  他下意识举起了手也挥挥,恋恋不舍道,

  “我还有话想问呢!”

  “二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若有话咱回去再约时间。”

  护卫在他身后轻声道,他警惕的眼神四处巡视了一圈,心里苦笑,这主子真是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好在今日所助之人是个心有成算的,也没借主子的势,自己回去应该好交代。

  张骐眼看那丑丫头已经走了,只得无奈耷拉着脑袋上了管家带来的轿子。

  “都站那别动!”

  李氏端着一个铜盆放到了门槛外面,火折子一甩,很快盆里燃起了火,

  “都跨火盆进来!去去晦气!”

  随着他们进了门,杜薇薇站姿门里一手端着一个瓶子,一手里拿着一根杨柳枝,挨着每个人身上洒洒,嘴上念念有词,李氏在旁解释着,

  “这是我去观音庙求的住持加持过的大悲水,给你们洒洒净。”

  ‘阿弥陀佛,这水它净吗?’

  桂芝心里默念了句,觉得今晚还是泡个澡比较干净。

  谁知这还没完,李

  氏伸手摸着桂芝的小脑袋安慰着,

  “摸摸毛,吓不着!舅奶奶煮了安神汤,你们都先喝两碗歇歇。”

  杜明辉直到傍晚才进了家门,饭桌上他也没说啥,放下碗筷后才带着田树满进了书房,

  “今日之事也是我的疏忽,家里没人做买卖,竟忘记了这些不入流的混混之辈,”

  说着他苦笑一声,

  “若是半年前我倒不会忘了此事,却没想到换了衙门警惕之心都少了。”

  也是这半年来刑部大牢抓进去太多人让他的心麻痹了,总觉得京里治安好转很大,却疏忽了鼠有鼠道…

  “这如何怪的了舅舅,”

  田树满没有丝毫埋怨,很真诚道,

  “先不说舅舅每日公务繁忙不可能事事都能想的周全,再说那进京摆摊的又如何都是京里有熟人的,今日之事就当是个教训,我想明日还是找铺子帮着代卖货,不去费这个心了!”

  “这却不必,”

  杜明辉捋了捋胡子,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你也是个有运道的,今日审案时,我央少卿大人陪我去了趟京兆府,不但碰到了张翰林,还碰上了一位你做梦都想不到的贵人!”

  接收到舅舅让自己猜猜看的眼神,田树满绞尽脑汁,

  “刑部尚书?”

  “王爷?”

  “将军?”

  …

  田树满放弃的摇头,他对京里各个衙门都不熟,那些当官的名号更无从得知,上哪猜去?

  “是当今太子殿下,”

  杜明辉朝着皇城的位置一拱手,

  “殿下对京城的治安非常的关注,当场下令此案严判,并令我等就今日案件各上一个折子,你也回去帮我想想该从何处下手,若是能因此让京里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大功一件。”

  田树满迷迷糊糊的就接了舅舅这么个任务,想着为舅舅排忧解难,他回去之后颇是殚精竭虑,连剪纸都有点心不在焉,田桂芝直担心他把纸给剪废了,快手把桌子上的红纸一收,

  “爹,今日累了,早点休息吧,反正这剪纸还有的是!”

  女儿离开了,田树满房间的油灯还是亮了很久,地上的纸团扔了不少,第二日起床都有点睁不开眼睛。

  谁都没想到,

  田树满父女俩在京城因一场

  官司成名!

  田桂芝成了别人家的好孩子!

  第二日一大早,田树满拿了舅舅家的扁担挑了担子去集上,他以为昨日自己走的匆忙,那箩筐和扁担都会丢失,却没想到都和昨日离开时一模一样,除了上面一层还未化开的白霜!

  随着他们的到来,临近的摊主都笑着和他打了招呼,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父女俩竟是个狠角色!那三个泼皮在这集市横行多年,可真是大快人心。

  太阳升的高了,空气有了点热乎气,人流量也多了起来,田树满的摊子前很快就围了不少牵着孩子的妇人,开始给自己的孩子实行榜样教育,

  “你看看那个小姐姐,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里赚钱,又识字又会算账还孝顺!”

  这大娘离自己这么近说这话好吗?田桂芝被夸的不好意思,低头从小荷包里掏出一小包红果片撕开一个口子,拿给那个和毛毛差不多的小男孩,

  “小弟弟,这是红果片,来尝尝好吃不?”

  那小男孩就抬头看向母亲,

  “还不谢谢小姐姐!”

  “多谢小姐姐!”

  小男孩接过来,桂芝伸手教他掰开外面的白纸,

  “这是一片片的,你轻轻的往外抽,别捏碎了。”

  那小男孩拿出了第一片先给了母亲,把那妇人乐的,

  “这孩子也就吃的时候老实点,平时追鸡撵狗的可讨嫌了!”

  桂芝特能理解这么大孩子的精力旺盛,她那几年幼教可不是白干的,

  “大娘,你有没有想过给他培养个爱好呢?”

  大娘嘴里含糊着问道,

  “培养爱好?”

  桂芝就指了指自己和她,

  “你像我们每个人都有爱好。”

  那大娘忙摆手,

  “我可没有!”

  她下意识的就想着那吃喝嫖赌抽,忙拒绝自己和这些不良爱好沾边。

  “大娘,你听我说完你再说有没有!”

  桂芝无奈,这大娘真是个急性子,

  “就像我好个甜,我爹好个酸。”

  田树满脑袋嗖的转过来看了女儿一眼,他不好酸。

  “只是比如啊!”

  田桂芝忙把父亲转过来的脑袋掰回去,笑着解释,

  “我还好吃肉!”

  大娘眼睛瞪大了一圈,

  “这也算?”

  桂

  芝非常煞有其事的点头,

  “那当然,口舌之欲人之常情,这个可以归为一类,叫好吃一族。”

  她乐呵呵的自我调侃,

  “譬如我,我就是好吃一族!”

  周围不知何时围了越来越多人,这丫头好会扯啊!

  “我也是好吃…”

  人群却有不少人点头承认自己就是这一族的。

  “还比如有人爱穿的鲜亮,宁愿在家啃粗面馍馍就咸菜也要省钱出来买好布料好首饰,这叫好穿,可以归为”

  “好穿一族!”

  人群都会抢答了!有那家境贫寒的穿的好的还得意的笑笑,一点没有秘密被揭穿的羞恼。

  “以此类推还有好玩一族、好武一族,好学一族等等。所以我觉得爱好是可以培养的,孩子小的时候可以给他学一门喜欢的手艺,打发他旺盛的精力,”

  田桂芝趁机拿起一张剪纸打广告,

  “你们看我爹这窗花剪的漂亮吧!”

  “漂亮!”

  这点没人不承认!

  “我爹从小就是好美一族,他喜欢剪纸,喜欢画所有美的东西,你看他腿脚不好,干不了体力活,却靠着这爱好养活了我们一家子,这就是个好的爱好。”

  田树满低着头笑的双肩抖动,他这闺女可太会给亲爹脸上贴金了!

  大娘若有所思,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明白了,回头就找师傅教他,给他养出个能赚钱的好爱好!”

  不远处,李云石对着身边的长身玉立的长子一脸嘚瑟,

  “你听听人家那见识,为父的爱好也是个好的爱好!还能赚钱给你买笔墨纸砚呢!”

  “商贾市侩!”

  李沅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有识之士当出仕报效朝廷才是正途。”

  “哎哎”

  李云石徒劳伸手没拉住甩袖离开的长子,只得自己往前挤了挤,对田树满扬声道,

  “田兄弟,有空去我铺子里喝茶!”

  田树满忙站起来拱手,

  “李大哥,我下午就去拜访!”

  “我先走了,你忙你忙!”

  李云石高喊了一嗓子就追儿子去了,这儿子被父亲从小管教,一肚子的酸迂,多没意思啊!自己可得往回掰掰。远处那馄饨摊子上,里面的位置坐了三人,看着那跑远的京里最有

  名的纨绔子弟,坐在下首的一个汉子摇头叹息,

  “王五栽的不冤。”

  “他们活该!那丫头倒也没说错,几贯铜钱迷了眼,”

  坐在阴影里的袁青冷声道,

  “一瘸子一幼女敢来此处摆摊他们就没想过为什么?那是他们心里有底气有依仗。”

  那还真没有,纯粹是父女俩小白无知罢了!

  左下首的兄弟身子往大哥面前一侧,低语道,

  “大哥,那张翰林家小公子可要教训一下!”

  “啪!”

  那前倾进谗言的嘴脸当场挨了一记狠狠的耳光,

  “你忘了前几个月死了多少人了吗?他们为什么死的?那小子身边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知道吗?你再看看今天的集市多了多少眼睛!”

  另一边的兄弟忙劝和,

  “大哥息怒,李四也是心急了些才会考虑不周!”

  袁青怒瞪了那个蠢货一眼,

  “昨夜几个洞子已经被官兵放火给烧了,近些日子风紧,让兄弟们都在家安稳过个好年,过去这阵风再出来!”

  张宅

  张骐从走廊往前面院子一探头又缩了回来,母亲怎么还在院子里?

  回去自己的院子,他看着那墙头,拍拍手,‘哈’了一声,就要往墙上冲,却被王师傅拽着衣领动弹不得,

  “二公子,你可莫为难我们,老爷太太可都说了禁足三日!”

  “师傅,我就出去转一圈,”

  张骐伸出一根手指头保证道,

  “就一圈。”

  “骐儿!”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月门处传来,母亲站在那里朝他招手,

  “你若是得空过来帮我看看礼单,我这眼睛有些乏了,你帮我念念…”

  “母亲,我不懂那些礼单…”

  “没事,不需要你懂,你只要念字就行…”

  “可儿子要读书!”

  “这就权当读书了!”

  今天半天多的买卖是昨日的两倍,今日周围的摊子上多了很多草帘子围拢的小天地,田树满把两个旧的筐子往里挪挪,挑着所剩无几的红纸先到了李记杂货铺。

  后院里李云石正在里屋扎伞骨,他的妻子是名门贵女,对他的这个爱好真是看不过眼,奈何这人性子已经掰不过来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只不许他到自己脸前

  编,这铺子就是他的小天地了,再偶尔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聚聚,小日子过的很是悠然自在。

  看田树满进来,忙招呼小厮沏茶,两人坐在屋里聊聊闲话,田桂芝就坐旁边拿起那已经扎好还未糊纸的伞骨开开合合,上头一端略粗正好卡住撑开的伞,她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没找到卡扣,终是没忍住,

  “李伯伯,你这伞柄里面是中空的吗?”

  “不是。”

  “喔!”

  桂芝就把那伞骨放了下来,又去看角落里那桐油,靠墙的案几上一卷卷洁白厚实的桑皮纸,颜料、毛笔,看来这油纸伞真是他亲手做出来的,一点都没有假手他人。

  田树满看女儿左看右看,担心她无聊,只略坐了坐把昨日所遇之事说了说就告辞了,早上李大哥特意到自己摊子上招呼,自己就脸大的认为他关心自己好了。

  田树满只是自嘲,桂芝却听不得,

  “爹,你倒不是脸大,那混混比起你那自然是云泥有别的。”

  她才不信那个李伯伯真如外面说的那样傻白甜呢,谁信才是傻!

  回家后,爷俩开始点货,若照今日的买卖,红纸还能卖四五日,这剪纸不管是卖的还是送的都不够了,

  “爹,咱先多剪送的小‘福’字,那个简单,几剪刀就成了,实在不够咱就少收一文钱也使的,至于红纸,咱捎个信回去,让爷爷早点来京城送货给咱带些。”

  “行,我现在就写信,等下到客栈找找又没有咱村的人给捎回去。”

  “爹,你也问问我娘驿站那边集市卖的怎么样?若是不好卖就别让我小姨和树根叔去受罪了!”

  “知道了,这才出来三天我感觉就跟一个月似的…”

  却说驿站集市上

  一大早田树根挑着担子,程丽丽背着背篓,来到田树满惯常赶集的摊子上,隔壁的大爷一看换了人就走过来关心的问了句,

  “怎么是你们俩?田老弟呢?”

  放下背篓,程丽丽压低声音道,

  “我姐夫进京城了,他舅舅在京里做官,他趁着年前生意好就住到舅舅家多卖点货。”

  这可真让人羡慕啊!不要说什么舅舅做官给外甥送点银子花花这种话,日子就是要自己过,救急不救穷只

  要明理的人都明白,能接外甥的脚,让人住着去赶集已经是很大的情分了。

  “那敢情好”

  这位大爷帮他们把地上石头压住的破草帘子抖开围了起来,

  “你俩在这放心摆摊,遇到什么难事就喊我。”

  “谢谢大爷,”

  程丽丽笑盈盈的,

  “我姐夫也是这么嘱咐的,说大爷人可热心了,有啥不懂的都问你就行。”

  两个竹筐的盖子都是为了赶集特别编的,田树根把活扣一打开,两侧展开,就是一个简单的小桌子,摆到两个竹筐中间和竹筐连起来,就是一个像模像样的高摊位。

  他们没带大件,田树根把些小的竹编果盘、笸箩一根麻绳拎起了一串,挂在了挑高的竹竿上,这些东西年底也好卖的很,他们两个小财迷不肯放过机会,带了些小件的来掺和着卖。

  程丽丽抱了一刀红纸摆到竹筐上,这样数纸的时候不费力,这冬天的寒风非常的鸡贼,有这摊子挡一挡,坐在里面的人腿上就感受不到那寒风嗖嗖,桂芝真的是无处不在的小机灵,让她每次都见到后恍然大悟,但轮到自己却绝对想不到的小聪明。

  “十二文一张,两张送个小‘福’五张送个大‘福’字剪纸。”

  这时田兆升在家往外卖红纸的价钱,比京里便宜一文钱,田树根学着桂芝的样子站在摊子前亮着嗓子张罗,他虽然以前傻傻的啥都不会,但是他有个优点,就是学啥像啥。

  程丽丽裹着棉袍坐在后面都要笑死了,你个男孩子学桂芝的样子,可真是太好笑了!

  …

  郑少勇因上次围剿金国的暗探有功,已经从都头升为此地的都巡检使,在此年关之际,京郊的巡查更是不容一点失误,他们的大营拉到了驿站附近,负责驿站附近周围十里八乡的巡查治安,每到赶集的日子他就会出现在此处集市上,靠近驿站的这个集市位置非常特殊,各地的探子可不少,今天他们也不穿常服了,都是一身戎装,他眼神犀利的观察着两边的摊主,这几个月下来人都熟悉了,甚至脑海里会自动跳出来这人是哪个村的,哪个是嫌疑探子!

  路过那个机灵的小丫头的摊子,今天竟然换人了?

  估计天

  太冷没来吧,他扫了一眼就过了,却在走过后步子顿住,后面紧跟着的两个手下撞到了他身上,手迅速摸到了刀把上,警惕的眼神迅速扫了周围一圈,却见巡检使回头把他俩往两边一扒拉又回到刚才路过的摊子。

  随着柴荣登基为帝后,科举一直如期举行,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各地的读书人年年都在增加,前朝开始兴起的春联也慢慢走进千家万户。

  一张两张的红纸让过年的辞旧迎新变的更红火,手头宽裕的人们还是乐意花这个钱的。

  程丽丽头戴着自己织染的红色羊毛线帽子,手上戴着露出指尖的同色羊毛手套,虽然有点刺挠人,但和这严寒相比那还是保暖最重要。

  利索的数了两张红纸,双手快速的抽出来把红纸叠的方方正正的,中间夹上一个小‘福’字剪纸,站起来递给前面的妇人,

  “大娘,你收好。”

  妇人满意的接过去,程丽丽收了钱刚想回头坐下,却不妨旁边响起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

  “他是谁?”

  郑少勇指着那边正收钱的田树根问她,程丽丽接受到他的眼神下意识的回道,

  “我姐夫的弟弟。”

  “田家庄的?你姐夫咋没来?”

  “他进京赶集了,那边买卖大,这边过年买卖有点不舍得,我们就来试试!”

  郑少勇点点头,面色一贯的冷峻严肃,话语却柔和很多,

  “年底扒手多,你们看好钱袋子,若是有人捣乱就大喊,这边一直都有人巡查的。”

  “多谢军爷!”

  程丽丽一脸感激之色,真心实意的道,

  “就是有你们在我们才放心来赶集的。”

  她把桂芝说过的军人保家卫国,因为他们的存在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的话变了变说法。

  郑少勇就感觉那句话如一碗滚烫的烈酒入了自己的心,一向淡漠冷硬的眼神里淡淡的笑意晕开,直到眼角眉梢,举起拳头放到嘴边假意‘咳’了一声,他转身离开!

  鼻尖、脸颊冻的红通通的程丽丽回头坐下,双手捂着莫名热乎乎的脸蛋在心里给自己翘了个大拇指,自己这马屁拍的挺成功的吧!

  “郑巡检,那小娘子真会说话,要是人人都这么想就好了!”

  跟在郑

  少勇身后的一个新手下喜滋滋的说道。

  和他一起的老手下就拐了他一下,又给了他个闭嘴的眼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集市边上的树林里,停着各种牛车骡车驴车,一个汉子找到了自己村里来的牛车,把自己沉沉的背篓放到牛车上,手里拎着两张红纸塞到了上面用包袱压了压,跺着脚和旁边同村的人聊起了天,

  “那卖红纸的小娘子头上戴的帽子蛮好看的,看着像是羊毛,但又不是羊皮帽,不知怎么做的,我看她拿下来头上还冒汗,应该很暖和,却不知哪里有卖的,我想给小女儿买一个戴戴。”

  同村的人气道,

  “你说你这个闷葫芦,你就不能问一声?”

  “她忙的很,我就没好意思问,我媳妇经常在他们那里买东西,下次让她来问。”

  他说者无心,旁边人却听者有意,在他旁边的一个汉子默默离开,红纸摊子前他张望了半天,奈何他对女红并不了解,那小娘子又在里面不出来,田树根在旁不高兴了,这人杵在这里干嘛的,

  “大哥,你要是不买别在这挡着我们做买卖。”

  看那人识趣的离开,田树根继续开始张罗买卖,要过年了,竹编的篮子笸箩下货很快的,他卖的可积极了,这里面他都有分成的呢!

  这半天的集,一张两张的红纸就卖了两刀多,那福字剪纸都给搭了出去,回了家把剩下的所剩无几的货卸下车,两个赶集的在灶房里喝了碗热乎乎的骨头汤面,边吃边炫耀今天的好买卖。

  公公说过这纸给大郎用按本钱算,九文一张,他往京城送货到门上是十文,今天买十二文一张,连那‘福’字算上,一张纸赚两文…

  “今天都好好歇歇,明天咱要多剪些‘福’字,下集临过年更近了,估计买卖会更好,正好你姐夫也来了信京里要货,我去老宅再要两刀下集给你们带着。”

  田树根回了自己家休息,程氏把妹妹赶回屋里睡一会儿,把门锁上去了老宅。

  周氏在屋里听到大儿媳妇的说话声,却没见人进堂屋,心里觉得不得劲就从暖烘烘的屋里走了出来。

  刷纸房间里,炭火炉从早点到晚,屋里热烘烘的、潮乎乎的,一股染料的味

  道,程氏闻着你味道有点冲就站在外面没进去,

  “爹,大郎捎信让你进京送货帮他带二十刀纸到舅舅家里,另外我再拿两刀红纸,先记账上,咱过年一起算。”

  “行,京里我明天就去,”

  田兆升站在门里一脸喜意,没想到大郎在京里卖红纸卖的如此好,当下答应道,

  “那两刀纸等会让三郎给你扛过去。”

  程氏说完正事就扶着腰慢慢往回走,她现在已经显怀了,这地上的冰化了,泥泞的很,她也不敢走快了,一拐进正院子,就对上婆婆阴恻恻的眼神,吓得她心里一咯噔,声音就有点发颤,

  “娘,这冷的天你咋出来了!”

  “你能出来我为啥不能出来!”

  周氏冷着脸子一贯那腔调,

  “你要那么多红纸干嘛?”

  “干嘛?卖啊!”

  程氏没啥心眼的说道。

  周氏心眼一转继续问道,

  “大郎不是进京了吗?”

  这婆婆何时关心大郎的死活了,程氏眼神探究的看了婆婆一眼,满脸对自己的嫌弃,不行,现在自己连她的脸都不想多看一眼了,微微垂下眼,她淡淡的说了句,

  “嗯,过两天就回来了。”

  程氏慢慢走出了院子回了自己家,她事情多很快刚才的疑惑就忘脑后了,可周氏却没忘,大郎这腊月已经拉回去三十刀纸了,本来以为都进了京,谁想大郎媳妇还来要,难道那大集…

  不觉间又到了赶集的日子,上集买卖很好,这集程丽丽也是满怀信心,可是现实却是竹编盘子卖的不少,那红纸大部分是买一张的,两张往上的很少见,这让她有些不安,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终于来了个老熟客解开了谜底,

  “那边也有卖红纸的,人家两张就搭一个大‘福’字,或者便宜一文钱,我可是你们的老熟客了,你要不也给我搭一个大‘福’字?”

  “大娘,看你说的,都是熟人了,就给你搭一张大的!”

  程丽丽利索的卷起红纸,看妇人走了后朝着田树根一招手…

  “给我揭张门神画纸儿。”

  一个汉子背着竹篓过来直接点名要门神,程丽丽给她卷好了放背篓里时发现里面有叠的方正的红纸,却不知这红纸哪家在卖?

  田树根

  挨着每个摊位都看了眼,终于找到了和布料摊子做邻居的田树茂,老远看了那边红火的买卖就退了回去,

  “是三郎在那边卖红纸。”

  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集市,没的不许别人卖的道理。

  程丽丽听姐姐说过这纸的本钱的,她迅速调整了买卖方式,送两个小‘福’字!有讲价的也便宜一文钱!

  很快这红纸又好卖了起来,人一忙活起来,这寒风都不冷了,随着日头上来,她把毛线帽摘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却见摊子前站了一会儿的年轻妇人眼睛盯着自己的帽子,

  “妹子,你这头上戴的帽子蛮好看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刚出过汗可不能吹了冷风,程丽丽捂着那热乎乎的毛线帽又给套了头上,对那年轻妇人的好奇不是很热络的道,

  “世界那么大,没见过的东西多着了,这冷的天能挡挡风就很好了,哪还顾得上好看不好看的!”

  都站那半天了,啥也没买,程丽丽就没啥热情劲。

  “能挡风就不错了,偏又很好看,妹子你这是在哪买的?我也想去买一个戴戴。”

  那年轻妇人却无视了她的冷脸,继续打听道。

  “我自己瞎琢磨做的!”

  程丽丽赚钱的心思一动,一个帽子在自己手里费不了多少时间,

  “要五十文一个,你要吗?你要的话下集我给你带一个来。”

  “下集?”

  “二十八或者二十九吧,那两天都是集,你要是想要就过来拿。”

  “那好,你可别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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