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冬季日短夜长。----更新快，无防盗上
待高行周收拾完个人行李,空出床位,走出宿舍时，黑幕已降临。大大小小的街道、公寓楼和大厦亮起了灯火。
外头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金知沅为高行周打着顶黑伞，执拗地要送他回首尔的舅妈家。
雨水斜斜地避开伞面,合着冷风打湿了两人的裤子,没穿保暖裤的双腿才离开室内一会儿就冻得麻木。
他们宿舍只有一把伞，尹灿和金榦彬躲在公寓入口处的屋檐下,手插外套口袋，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目送两人。
“哥，就送到这儿吧，我坐地铁回去。”
彼时的金知沅留着一头小卷，他从不花心思去打理杂乱无章的卷毛,大多数时间用黑色发箍解决头发的问题。
他晃晃脑袋，狭长的眯缝眼里满是固执,握住拉杆箱手柄的五指又红又肿：“我送你回去。”
拇指轻轻一扣,头顶的伞大幅度地往高行周的位置倾斜。
刚到美国那一年，高行周认识了金知沅，两个对hip-hop感兴趣的少年成天黏在一起，学习说唱。
金知沅大高行周两岁。
虽然谁都没要求过,但他自觉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让高行周不至于在公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习,一个人回宿舍。才让他认识了一众志趣相投的哥哥弟弟们。
“欸，没事的哥，我外婆在舅舅家等着呢。”伞下的高行周勉强扯了扯嘴角，语气听上去却很轻松。
金知沅生性有些内向，每每都招架不住高行周外婆邀他吃饭的热情。高行周的大舅妈不喜欢家里出现外人，一看到他俩，就摆出脸色挎包离开。久而久之，两个少年都不爱来这块地方。
所以，高行周知道，拉出外婆，金知沅肯定会犹豫。
果不其然，金知沅想了想，退了一步：“送到地铁站。”然而，这次的理由和高行周想得并不一样。
就像高行周了解金知沅，金知沅也清楚高行周的自尊心有多强。受到伤害时，这孩子就喜欢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他的地方，默默舔舐伤口。
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的狼狈。
从宿舍走去地铁站需要花费十分钟，高行周不语，金知沅便也保持缄默。
避开脚下一个个小水坑，地铁站的标志出现在视野中。
金知沅收起长柄伞，朝无人的地方甩了甩雨水，他把伞递给高行周：“伞你拿着。”
高行周没要，接过金知沅帮他一路拖来的黑色行李箱：“哥你撑着回去吧，别生病，会耽误练习。”怕金知沅坚持，他又道，“外婆会来地铁站接。”
“嗯。你…”金知沅看着高行周欲言而止。
“我会去别的公司试试看的。”
高行周脸上的表情太真挚了，真到金知沅相信了他会去别的公司试镜的话。---更新快，无防盗上
“恭喜张尚禹考上高丽大！我们全家一起去海外旅行了，预祝您新年快乐！请在‘哔——’声后留言。”
外公的手机不在服务区，打通表哥家的电话，高行周才知道他们是出远门了。他翻了翻通讯录中寥寥无几的联系人，yg的人占了大部分。
手指不过滑了一下，通讯录就见底了。
“！！哥！我亲哥！明天行吗？明天再来我家，住多久都行！”
“我跟我妈讲，今天跟你出去跨年。哥，你千万别说漏嘴。”
“哥，我同学叫我，明天见啊。”
盯着地铁车厢中掉漆的扶手，高行周沉默许久，长时间没开口说过话的嗓子发出暗哑的声音：“哦。”
手机那头却早已响起挂断的“嘟嘟”声。
表弟张尚浩假借他的名义，和同学一起出去过年，所以小舅家也只能排除在外。
高行周一脸木然，上上下下地滑动屏幕。滑到底端，再滑到顶端，右手大拇指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不知道可以去哪儿，也不知道他的未来在哪儿。
今天是2011年的最后一天，糟糕的雨雪天气也没能破坏市民们结伴跨年的好心情。地铁里，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块儿，讨论聚餐地。
热闹是他们的，高行周什么都没有。
从麻浦区到江南区的地铁，有一段路程是在汉江大桥上行驶的。
地铁快速向终点站飞奔，窗玻璃上挂着的雨滴受到风力作用，小小的一点软趴趴地往上方流动。它们颤颤巍巍地移动，并非不受引力所阻，而是推动它们的风力更强劲。
这条线，高行周从傍晚坐到深夜。
“学生？这位学生。”前来清理车厢的大妈腾出那只拿扫帚的手，拍拍高行周。见他睡得沉，不由加重手下力道，“学生！”
高行周猛地从半梦半醒中惊起，迷蒙的眼渐渐恢复清明。
“这里是新沙站。”大妈瞧他四处找站点标示的样子，提醒道。
新沙站。
到江南区了。
在大妈的打量下，高行周拖着两个行李箱坐上通往b1层的电梯。
高行周是最后一名出站的乘客，在他之后，出入口被封上。
韩国是有流浪汉的，在首都首尔，这一人群看上去比周边城市只多不少。每逢下雨天，各大地铁站和地下通道这些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成了流浪汉们集聚的场所。新沙站1号口的两侧被五个人占据，围在一块喝着半瓶不知打哪捡来的烧酒。
有人吹嘘曾经；有人劝酒，好似他们身处高档会所；有人闷头喝酒，毫不在意一次性塑料杯中发散的异味。
在高行周逗留五分钟没有动静后，谈笑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刻意变轻的碎语。
“这鬼天气，真冷啊。”谁开口说了一句。
搓着双手取暖的细微声响在半开放的环境里，清晰地传达高行周耳中。紧接着，是裤子和纸板摩擦的声音。高行周背对着他们，脑里却不断想象他们互相使眼色的画面。
胆再大，也还是个孩子，他清晰地感知到两臂汗毛倒竖。
留下，还是冒雨晃荡在街头，一瞬间有了决断。
“呀！孩子！”有人冲高行周喊了声。见他不理，随手拿起一只捏扁的易拉罐罐头，对着他的脑袋扔去。
受击的头微微偏了下。
粘腻的碳酸饮料残渍溅出，顺着被雨水沾湿的黑发滑落，在耳后的肌肤留下蜿蜒的一条曲线，消失在墨色卫衣中。
百事可乐罐头跌进雨幕，雨水很快就在它凹陷处聚成一滩。
“啧啧。”那人得意地拍拍手，“再练练，柳贤侲选手该没饭吃了。”
“喂，小孩子！离家出走？”另一人走近，狠狠抢过他的两只行李箱，“这么冷的天，借几件衣服给大叔们穿啊。”
高行周转身，强装镇定：“东西可以给你们，我保证不会报警，但…”凶狠的凤眼的确有几分唬人的样子，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紧张地盯着那个始终坐在纸板上没发过话的流浪浪。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口袋里的左手紧紧握住手机，小腿肌肉蓄势待发，一有不对劲就跑。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及了对方敏感的神经，肩膀被狠狠推搡一下，黑色的羽绒服外留下半个灰色的手印。
高行周踉跄倒退几步，摔下三阶台阶，整个人直直往后倒。
只闻一声惊叫，从背部的受力感来看，是撞到了什么人。
田征国觉着自己大概天生和这个地铁站不对付，刚来首尔就在这里碰到个小流氓。现在只不过单纯路过，又被撞！
不过饱餐一顿的他心情还算不错，捡起用来装剩菜的黑色塑料袋，准备看看撞他的人是谁。
道不道歉无所谓，他发誓他真的是随意看看！
哪知会被赖上。
“手机为什么关机了？你知道我在这等了多久？”站在雨中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手，紧紧抓着。
“征国啊，这位是？”方时爀问。
这些人…不像坏人。大半夜，附近没有车站，在地铁停运的情况下，想再找到其他行人，太难了。
高行周心急地抢在前面开口：“我是他亲故。”
田征国瞪圆了兔子眼，堂皇地听着眼前比他高出了一个头的少年，对方pdnim和哥哥们撒谎说是他亲故。
“我真的...”田征国急急地想争辩，想挣脱少年那只冷冰冰没有温度的手。可他看到了高行周眼里的慌张和害怕，以及地铁口虎视眈眈的流浪汉们。
“我真的是忘记把现在的手机号给你了。”他改口了，不再试图强调自己不认识高行周，硬着头皮认下，“他住一晚马上走。”
只要能跟着这群人离开就行，高行周终于松了口气：“我就住一晚。”说会住下，不过是为了迷惑抢他箱子的流浪汉们。
果然，本来半信半疑的流浪汉，一脚把箱子踢出他们的地盘。他们躺回自己搭建的纸板上，好似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争执。
方时爀不可能相信高行周的胡话，但在没有脱离流浪汉们的视线前，他默认了两个孩子的关系。
雨水在破旧褪色的伞面滑下，田征国握着伞柄。路灯下，他细细端详高行周的眉眼，联想到害他损失了一个红豆包的小流氓，眼睛再次缓缓瞪大。
“我不是坏人。”伞下，高行周轻声说。
“哦。”田征国干笑，身子悄悄地远离了些。
好人坏人，他说了不算。高行周知道，他们带他走，不过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
身上能证明身份的只有护照，和一张皱巴巴的考核表。其实根本不需要，再走一段路就该分开，他的品行如何和他们无关。
但那个时候的高行周正经历一次挫败，他渴望被认同，随便什么方面都好。
所以他拿出了纸团，一点一点在田征国面前展开，展成它原来的样子：“我是yg的练习生，今天被淘汰了…”
在外人面前诉说自己的失败，好像就没那么困难了。
高行周自嘲地扯扯嘴角，没想到离开了还要借用yg的名头，他从双肩包外侧口袋中翻出护照。
“大发！练习生？我们也是。”田征国对公司倒没想法，一听高行周是练习生，周围又都是自己人，他的警惕心散了，感兴趣地凑近，“yg每个月都考核这些？”
“这是季度考，月度内容少很多。你们是什么公司的？”高行周来韩国后，宿舍、公司、学校三点一线。公司附近没有任何企划社，就别提认识其他家练习生了。
“bighit。这是我们社长nim。”田征国给高行周介绍前面撑着把黑伞的矮胖子，他一脚踩进水坑，污泥溅到了裤脚管。田征国口里说的社长抬起脚看了眼，又无所谓地放下。
“哦，哦哦。”和高行周印象中社长的形象相差甚远。
“yg？”方时爀一字不差把两个孩子的对话听进耳中，讲到yg时耳朵动了动，问道，“公司给定位了吗？”
“内，是rapper。”
“rapper的话，要不要来我们公司casting？我们在招练习生。”方时爀说。
人行道旁，他们撞上一个红灯。听见方时爀开口，包括田征国在内的四个少年齐齐抬了抬伞柄，看向呆住的高行周。热门*小说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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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还是冒雨晃荡在街头，一瞬间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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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事可乐罐头跌进雨幕，雨水很快就在它凹陷处聚成一滩。
“啧啧。”那人得意地拍拍手，“再练练，柳贤侲选手该没饭吃了。”
“喂，小孩子！离家出走？”另一人走近，狠狠抢过他的两只行李箱，“这么冷的天，借几件衣服给大叔们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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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国啊，这位是？”方时爀问。
这些人…不像坏人。大半夜，附近没有车站，在地铁停运的情况下，想再找到其他行人，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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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面前诉说自己的失败，好像就没那么困难了。
高行周自嘲地扯扯嘴角，没想到离开了还要借用yg的名头，他从双肩包外侧口袋中翻出护照。
“大发！练习生？我们也是。”田征国对公司倒没想法，一听高行周是练习生，周围又都是自己人，他的警惕心散了，感兴趣地凑近，“yg每个月都考核这些？”
“这是季度考，月度内容少很多。你们是什么公司的？”高行周来韩国后，宿舍、公司、学校三点一线。公司附近没有任何企划社，就别提认识其他家练习生了。
“bighit。这是我们社长nim。”田征国给高行周介绍前面撑着把黑伞的矮胖子，他一脚踩进水坑，污泥溅到了裤脚管。田征国口里说的社长抬起脚看了眼，又无所谓地放下。
“哦，哦哦。”和高行周印象中社长的形象相差甚远。
“yg？”方时爀一字不差把两个孩子的对话听进耳中，讲到yg时耳朵动了动，问道，“公司给定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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