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_皇后重生后醒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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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话虽然是这样放出去了。

  但太后沉疴,天子甚至为之罢朝侍疾之事,京中勋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临川长公主身为天家女,徐家妇总还没有愚蠢到直冲冲地闯到宫里去诉苦。

  当下吩咐近旁心腹道:“先去库房里将那株千年人参取来。”又要巧手的仆妇为她装点妆容,“不必用珠玉,以素净为首要。”仆妇会意,一番捯饬,菱花镜里,美人面便添上了几分哀婉含愁。临川长公主这才满意地吩咐车马,准备入宫。

  “她如何入宫来了……”

  兴庆宫里,节姑方服侍张太后吃过药,眼瞅着张太后入睡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头,招过前来传话的小宫人,面露忧色。

  小宫人唯唯诺诺,暗中攥紧了临川长公主打赏的赏钱,面上却苦哈哈地道:“说是前来探望太后娘娘的。”

  “那也不该是这个时候。”节姑打断她,皱眉道。

  旋即又喃喃自语:“不过,天家的事,做奴婢的又能置喙些什么呢?”

  复而对那传话的小宫人道:“太后现下方吃过药、歇下了,便请长公主在前殿候着吧。”又匆匆对其它的几名宫人吩咐了一阵,令她们捧上时节瓜果,并宫中精心调制的可口小食十数碟。想了想,还是决定了派人去禀报给今上。

  却不想,她甫一回到殿内,便看到张太后支起病体,望着她,笑了笑,问道:“阿宁来了么?”

  阿宁是临川长公主的闺名。

  节姑只得应是。

  又警惕地打量了一眼四周伺候的宫人,目光在她们如花的容颜上梭巡,揣度着是哪个越过她打扰了张太后。

  张太后却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勉力笑道:“人老了,便睡得不踏实了。方才你在外头同宫人的话,我都听到了,阿宁既来了,便让她来这儿见我吧。”

  张太后一向十分疼爱这个小姑子,临川长公主也不负张太后昔年的恩情,张太后失宠,别居上阳宫的时候,临川长公主仍不时进宫看望她,嘉妃得宠,每每在仁宗皇帝面前表现得恭敬仁爱,再不时添上几句,暗戳戳地给元后上眼药,临川长公主也时常在御前为张太后说话。

  节姑仍在犹疑,“可您的身子……”

  张太后一摆手,“死不了!”

  她本就是一个像火一般明艳、决绝又刚强的女子。

  张太后终究老了。

  临川长公主回忆着二十年前椒房擅宠的张皇后,何等冠盖满京华,甚至三十年前,她初见这位新嫂嫂的那一眼,便被她的绝世美貌,如水柔情倾倒。

  可她现在却真真切切地老了,倚在床上,眼角都有了老妇人的风霜。那么她自己呢?临川长公主不由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皇嫂。”她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枯萎和老去,不由含泪:“这宫里头的太医,缘何如此不顶事?”

  张太后缓缓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人之生死,命数在天,药石可以医病,但不能改命。若是宫中御医,便能逆天改命,秦皇汉武,活到今日,这天下便也不姓周了。”

  话说的太多,便猛地咳了起来。

  临川长公主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为她顺气,到底姑嫂多年,有过真感情,一时间心里也不全是满腔意气和算计了。她对徐玄能有几分感情?不过是咽不下今上轻视她的那口气罢了,此刻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轻声道:“皇嫂怎么说这种话呢……听着叫人怪伤感的……”眼泪也簌簌地落了下来。

  张太后看着她,勉强抬手拭干了她脸上的泪珠,安抚道:“如何到了这个年纪,还这般小孩子心性呀。”

  又见她不饰金玉,不傅脂粉,竟是素妆而来,眼底还有一圈淡淡的青黑,又拍拍她的手,温声道:“这是怎么了,缘何你瞧着精气神不大好的样子。”

  忽的想起前段时日,临川长公主的幼子似乎身体不大好,猛地一惊,道:“十二郎可还好?”临川长公主一愣,竟有些心虚,柔声道:“十二郎大好了,皇嫂不必担忧。”

  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徐玄的事。

  罢了,便这样吧,若论起来,徐玄还是已故的文德皇后的叔父,今上这般,倒也不是只下了她的面子。

  张太后却不信,追问道:“那你是怎么了?少见你这样了。”

  高宗有女十八人,临川公主序列第八,因是元后所出,从小到大便备受圣宠。虽还不到今上亲养晋阳公主这般的地步,但晋阳公主到底没有亲生的兄弟,未来如何,还未可知,临川长公主可是实打实的仁宗胞妹,在仁宗朝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如今她这般壳菜地出现在张太后面前,张太后很难不多心一些。

  临川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过是小事情罢了,阿嫂好好歇着吧,我改日再来陪阿嫂说话。”

  张太后却道:“我还不了解你么?从前在东宫时,你便是这样。但凡有人给你委屈受了,你来同我和你哥哥哭诉时,总是这个样子。”她忽然毫无芥蒂地说到了仁宗皇帝,窗外,一片黄叶,在秋风里抖着抖着,落下了。

  临川长公主尴尬地笑了笑,这才和盘托出。

  “夫君实在是左右为难,您知道的,夫君自幼读圣贤书,最是正直不过,岂不知这样坑害黎民生计的大罪饶恕不得?奈何婆母宠溺幼子,小叔被刑部带走后,婆母便日夜在家中啼哭,闹着要夫君出手相救,夫君无法,避到衙署,婆母又和妯娌要收拾行囊回金陵。我实在心疼夫君,便想着入宫和陛下求个情,但岂知陛下竟连见我都不愿呢……”

  说罢,她倒是真来了几分气性,“陛下这几年间,于政事是愈发的得心应手了,却不知我过去哪里得罪了陛下。如今也就凭着阿嫂,还肯待我好了。”

  张太后沉思片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陛下行事,自有他的章法,但你是他的嫡亲姑母,又有谁还能越过你去?你也不必气恼,待过会儿,我便将他叫来,说上几句。”

  又道:“徐氏这样的望族,怎么出了你婆母和妯娌这样的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倒似是市井人家的做派了。徐尚身为人子,囿于孝道,不能说些什么,你是天家公主,需得明辨是非,必要时以公主之威,善加教导才是。”

  临川长公主微微一愣,有些出神,她未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但她太喜欢徐尚了,不愿意他处境尴尬,更不愿让他觉得自己以势压人,于是成婚二十余年来,她不再追求世上最华贵的衣冠,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生儿育女,甚至忘记一个天家公主的责任,妄图用和天子的情分,来救国之腐蛆。

  临川长公主失魂落魄地走后,节姑服侍着张太后重新躺下,张太后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去将陛下请来。”

  周弘煜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淮阳决堤的事。

  殿中安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内侍们都不敢大声喘气,唯恐招惹到正在盛怒中的天子。

  户部尚书正在对答:“户部的银子是去岁四月便拨下了的,户部的账册上都可查的,决计不会有假,淮阳郡还以工程修葺为由,后续又另申了三十万两,也有专人记录。修堤一事,本就是工部督促当地开展着,只是不知银子拨了,堤却修得破破烂烂的,哎!”

  他睇了一眼旁边跪着,瑟瑟发抖的工部尚书,半感慨,半嘲讽道。他们二人素来不和,这样落井下石的天赐良机,他如何能放过。

  工部尚书都快要抖成筛子了:“臣……臣也不知道那巡察的小吏竟然敢狼狈为奸,中饱私囊……”

  周弘煜眉头一跳,将手中拿着的奏报就势砸到他脸上,喝道:“淮阳郡修堤这样的大事,你便只派遣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去监督着!是欺朕眼盲还是觉得朕心瞎?工部是没有人了么?!”

  淮阳郡远离京城,京中官员,多是世家出身,好好的放着香车宝马,娇妻美妾不享受,哪个愿意长途奔波,灰头土脸地去外地督造工程,一待就待上一年半载。

  他并非不知外派的小官多半是要拿些好处的,至于是和州郡官府连结,中饱私囊,还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恐吓当地官员,索要好处,那就不一定了。

  但世情如此,就算今上想要改革图新,天下之广,又怎能耐得住众人的欺上瞒下,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多少年了,他的祖父,父亲,登基之初,又何尝不曾有过雄心壮志?但最后还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不巧的是,入秋以后,淮阳郡突发大雨,冲毁了堤坝,这事才终于瞒不住了。

  周弘煜力道太大,工部尚书的脸上很快肿了一片,他面如土色,意识到自己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若运气更不好些,大概项上人头也要交待了。

  一个小内侍急冲冲地跑到赵光旁边,附耳说了什么。赵光不得已,硬着头皮打断了正在发作的周弘煜,低声道:“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到兴庆宫去。”

  “母亲今日感觉如何?”周弘煜接过节姑递来的药碗,放到嘴边吹了吹气,温声问道。

  张太后笑了笑,道:“还行吧。”

  又道:“看你火气大的,是怎么了?”

  周弘煜不自在颇为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问道:“便这么明显么?”

  张太后不由笑道:“你是我生的,我最是了解不过。”

  周弘煜只好道:“一些朝堂上的事罢了,不值得母亲费心。”

  张太后点点头,看着他,忽然道:“婵娘的奠日,是不是快到了。”周弘煜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浓重的阴影,目光幽深,痛苦、悲愤和其他的许多情绪在压抑中相互撕咬——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瞬。

  “是。”他答道,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母亲并没有那么喜欢阿婵,对于这一点他和母亲都心知肚明。

  然而张太后又问道:“你觉得七娘如何?”

  周弘煜愣了一下,看着儿子困惑的眼神,张太后叹了口气,说道:“便是卢明瑶了,她行序七,你不知道么。”

  他当然不知道,卢明瑶住进含元殿里小半个月,他和卢明瑶纵然偶尔说上几句话,也大多是同晋阳有关的。

  他知道她是一个善良柔软的人,格外喜欢孩子,一如当年的阿婵,但那又如何呢?他不可能回到往昔时光,便也不可能再用一颗少年人的心去爱别人。

  “挺好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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