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蝶与花(上)_凤凰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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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蝶与花(上)

  白家树和郑书榕守在门外,还有回禾吉,看到松井式精神健旺的走出来,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要照顾好李先生,他累坏了。”松井式和蔼的微笑着,甚至还抚摸了一下回禾吉的肩膀;“多亏大师的药,今年给濑清寺的供奉增加一倍。”

  转过屋角,松井式低声在井池雪美耳边说:“他也是一条狗啊,雪美小姐要记得,不要轻易得罪这些僧人。他们和议员不一样,是一把值得赏玩的扇子。谁能一尘不染呢?他们虽然帮不上多少忙,有些时候却能坏我们的大事。”

  “是,式爷爷。”井池雪美乖巧的笑着,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道:“就让先生安静一会儿吧,他说过不许打扰他。”

  祝童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井池雪美。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洁白撒花长袖和服,枕着手臂伏在壁龛前的茶几上,长长的睫毛合拢正在熟睡。

  乌黑柔软的长发松散的披在肩臂处,神态安适宁静,犹如正在梦境中游弋的孩童,竟使游遍花丛的小骗子无端的生出几分要保护她的轻怜。

  这个房间似乎也不是以前那间,房间里的布置充满女性温馨;壁龛内的那束插花,空气中漂浮的幽香,玻璃门上悬挂的风铃,都是陌生的。

  祝童伸展一下手臂,发现自己躺着的木榻上铺盖的,是一床亚白的蚕丝面被褥。年前,叶儿曾经想买这么一套,看到标价,眨眨眼撇撇嘴就放弃了。

  “先生醒来了。”

  井池雪美感觉到祝童的动作,轻轻睁开眼,如小女孩般,笑出一脸天真。

  这瞬间祝童才感觉到,以前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井池雪美伪装出来的保护色;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井池雪美。

  “几点了?”祝童抬腕,却发现C表不见了;马上就感觉到上身赤裸裸的,下身似乎也只有一件内裤。“雪美小姐,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井池雪美扑哧一声笑出来,依旧枕着手臂顽皮的说:“先生想我做什么,还是不想我做什么呢?”

  祝童很享受这样的调笑,身心放松蝶神喜欢,被井池雪美激起了些微欲望,正好刺激虚弱的真气加快恢复。

  “我睡了多久?”

  井池雪美伸出两个手指头,却不说话。

  “两天?”祝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昏睡了两天;看窗外,阳光透过石榴树照进来,应该是下午;”两小时,对吗?”

  “是两天啊,我看到先生这里。”井池雪美坐起来,点点自己的胸口;“知道先生不希望别人发现这个秘密,所以才把先生移到我的房间。”

  祝童完全清醒了,掀开被褥查看一下胸前,那里还是一片拳头大小的空白。凤凰面具正缓缓的渗出暖流,涵养着消耗过度稍有萎缩的经脉。

  “我是个无心的人,你不怕我是妖怪?”祝童不再遮挡,反正已经被看到了,那样做毫无意义。

  “家父在世时曾说过:满口真理的人最是危险;因为人都是血肉之躯,都会有隐秘的欲望和索求。”井池雪美站起来,走近软榻凝视着祝童健壮的上身,眼光落在他肩膀上的黑色蝴蝶处;“先生,您需要雪美做任何事,雪美都不会拒绝的。”

  糟糕!是自己身上散出的清香诱惑了她。

  井池雪美目光迷离,软软的跪坐在祝童身前半尺处;白皙纤细的手臂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抚摸着黑色蝴蝶,细声说:“它真美啊。”

  祝童看到一条细细的伤痕,在井池雪美的手腕上,也许是少女的肌肤娇嫩,伤痕已经变成一道粉色的线。这道伤痕将涌起的欲望平复下去,想到远在上海的叶儿,更没心情陪着这个复杂的丫头玩暧昧。已经两天没和叶儿通话,还不知道她会不会着急呢。

  “松井先生现在怎么样了?”祝童看到自己的衣服平整的摆在榻前,轻轻推开井池雪美;“屋里太闷了,请把窗户打开。”

  这一推的位置正在井池雪美肘部穴位,她清醒过来,红着脸跑开去推开通向花园的后门。

  祝童这才注意到,井池雪美的这间房是没有窗户的,门开后迎面看到一株古老的石榴树,半截树身上攀附着暗绿的苔藓,茂盛的枝叶是天然的屏障,把半个花园遮盖住,也挡住对面山上窥视的目光。

  “式爷爷精神好多了,只是还吃不下许多东西,经常会感到疼痛。先生请到这边来。”

  井池雪美拍手,两个女佣端上茶壶、茶炉、木炭等一套用具,还有几样点心,送到花园内的一座石亭内。

  美丽的少女都是善变的精灵。祝童穿戴好衣服走过去,井池雪美就坐在一方白绸上,静静的点火、烧水、点茶;就如她手边精美的瓷器,美丽安静的令人沉醉;与几分钟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所花园比祝童住处的花园大不很多,也有温泉池,被主人精心布置的处处皆是风景;石亭上方,镌刻两个汉字:流宗。看样子,很有点年头了。

  一条鹅卵石点缀的小溪把园子分成两半,流宗亭就坐落在溪水上;这边是棵石榴树,另一边还有一株高大的枫树;在室内由于被格子门遮掩着视线看不到它的风姿,只有坐在亭子里,才能欣赏到枫树的沉静与恬然。

  “先生用过茶点再去看式爷爷,白医生一直在照顾他,说是暂时没有危险。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井池雪美执一把小圆扇轻轻扇动炭火。水很快就沸腾了,她拿起木勺点茶时祝童问:“有酒吗?”他已经把那几碟精致的茶点一扫而空了。

  “知道您要喝酒呢。”井池雪美奉上茶,跑进房间,一会儿就拿出只小坛子回来。“这是从东京买来的,早晨才送到。”

  竟然是一瓶上品茅台酒,祝童拍开封口灌下几口,火热的液体下肚,浑身舒服了才端起茶杯抿一口。

  “先生您……”井池雪美饶有兴趣的看着祝童吃喝,忽然指着他吃惊道。

  “怎么了?”祝童转身看看,也惊住了。

  白色的蝴蝶、黄色的蝴蝶、红色的蝴蝶,不知道有几百只盘旋在他周围;石榴树的枝叶间,还有更多的蝴蝶飞过来。

  它们只在祝童周围半米外徘徊,翩翩起舞交错穿插,似乎在朝拜,又像是聚集在一起受洗礼。

  “这里一向就有很多蝴蝶?”祝童不好意思,掩饰着内心的惊讶问。蝶神在印堂穴内舞蹈着,这些蝴蝶是它招来的。

  井池雪美扑一下,想抓住一只白色的蝴蝶没抓到,失望的回答:“才没有这么多呢。有时候会飞来两三只,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蝴蝶,在我的园子里。啊,一定是因为先生,您身上的味道很……”说着,想到刚才的尴尬,就住口了。

  祝童伸出手,那只洁白的蝴蝶就落到他掌心。

  “给你。”祝童把手伸到井池雪美面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心里刚起念头,这只蝴蝶就在掌心了。

  “好美啊。”井池雪美没去捉这只蝴蝶,睁大眼睛痴痴的看着它;过了有三分钟才深深的叹息一声:“它是自由的。”

  白蝴蝶果然飞走了,加入花园内蝴蝶的群体内;这一会儿,石榴树下已经聚集起几千只蝴蝶,绕着流宗亭舞蹈。

  祝童又喝下一口酒,一半吞下去,把酒气送入印堂穴伺候蝶神;另一半张口喷向半空。

  午后的阳光从石榴树缝隙间射进来,酒雾散开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蝴蝶就在彩虹上下飞舞。

  彩虹渐渐消散,蝶神被酒醉去,懒洋洋的伏在印堂穴内休息,蝴蝶们也就散去了;最后,那只白蝴蝶停在祝童的掌心,被他送进嘴里,嚼几下咽下。

  “先生您竟然吃蝴蝶。”井池雪美闭上眼,露出不忍的神态;“太残忍了,它们是那么喜欢您。”

  “我饿了。”祝童是如此解释的;其实不是他饿了,是蝶神饿了。如果井池雪美不在这里,祝童会吃下更多的蝴蝶。

  “我的针呢?还有手表和电话。”祝童喝完一坛烈酒,拍拍手站起来;“我要去看看松井先生,他的病还需要治疗。”

  井池雪美默默站起来,领着祝童走出流宗亭,走进房间拉开壁橱。龙凤星毫和C表就在壁橱内一只深红的木盘内,还有祝童的眼镜。

  “因为进水,先生的电话坏了。我们为您准备了新手机,还是您以前的号码。它现在在您的房间里,曾有位苏小姐打电话来,她是您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爱人。”祝童松口气,把眼镜架上鼻梁;白家树知道轻重,应该不会乱讲话。如果是郑书榕那个书呆子,就有点令人担心了。实话实说虽然是个美德,如果不分时间地点,基本上是要坏事的。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井池雪美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动作,却能让人感到深深的失落。

  “先生的眼睛近视吗?”

  “呵呵,有点,习惯了。”祝童带上眼镜后,就像变了个人;井池雪美感觉到彼此的关系由于这副清明的眼镜,变得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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