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之耻
2149年春，
四月的洛城，在一个清凉的早晨。
天尚未完全亮起来，洛水两岸的花园绿带里，昏暗的灯光还还未下线，自河流上升腾起的浓雾裹挟走洛阳城上空的太阳，笼罩着堤岸旁第八区高级中学高高低低的教学楼。
学校的主干道上，一阵清爽的春风拂过，路灯下的薄雾像是流动的水流一般，夹带着道路两旁的桂花香随风而去，吹拂在一位在操场一个角落的少年脸上。
这是一张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气息的面孔，乌黑的头发彰显了健康的本色，微微吹下的一缕遮住了眼角的位置，让这双灵动中透着顽皮的双眸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他鼻梁高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鼻尖有一个小小的痣，映衬下显得整个人更加白净，他嘴角微扬，正在手捧着一本书轻声背诵。
此刻还不到北京时间六点钟，距离第八区高中宿舍楼的起床铃声敲响还有一段时间，这个努力的高三少年便已经早早走出宿舍，复习起课本。
今天是进入高三以来第7次月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少年格外紧张，其实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很久了，他几乎每一天都是不到六点钟起床到操场一角复习功课。但是收效却甚微。
前一天记忆的知识和方法，第二天总会忘记90以上的内容，甚至是生活上的记忆都会忘记。
他就是曾经的天才少年程潜，就在7个月之前，他还是第八区高级中学的天之骄子，从高中入学开始一直到高二毕业，他一直是年级第一名，甚至每一次联考都是全市第一名，被整个洛城教育界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冲破洛城10年无人考入鹿城联合大学的魔咒，带给更多洛城学子信心。
然而自从南方之行归来，进入高三，他的成绩便不知道为什么持续走低，一次比一次考的差，就在上个月的第6次联考中，他再一次超出了历史最低成绩，成为了全班倒数第三名，尽管他所在的班级是全校仅有的3个冲击联大班，但这样的成绩确实在整个年级也是排在尾巴处的。
学校实行的是末位淘汰制度，任何一位同学，排名连续7次下降将要面临被学校开除的危险，这也就意味着给程潜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而今天将是决定程潜是否能保存最后一点颜面的日子。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曾经的天才少年开始迷惑，他不明白是自己还不足够努力，还是他突然就跟整个世界脱轨变的愚笨了，亦或是周围的同学突然就变的聪明了，他迷惑。有时候面对自己看完一遍又一遍却无法深刻理解，又脑袋一片混沌记忆不清的时候，他愤怒而又沮丧。
每一次退步都让他拼了命的努力，每一次他都要根据以往的经验去分析自己学习过程中每一个可能造成失误的错误点，但是似乎老天就是要掌握他的命运和意识一般，一切的努力和经验的总结换来的却依然是成绩的持续退步。
周遭的同学们，也从一开始惊愕到虚伪的鼓励，再到迎面的嘲讽，一点一点的撕毁他自尊的防线；教过他的老师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鼓励他加把劲，再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对他彻底的失去信心，让曾经信任他的老师也开始放弃他，培养其他有望考入鹿城联大的同学。
在这糟糕的处境中，幸运的是他的世界地理科的杜老师倒是依然对他怀有期望，会热心的关切他，他的姑姑对他依然怀有信心。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如果这是命，我就是要做那个逆天改命的人”这是他继续努力下去强有力的信念“来吧，去你的鸟命，让暴风雨来的更猛些吧”
每当早上起床想要偷懒的时候，他总是在心头默默的呐喊几遍，然后便瞬间多了几份力量。
“程潜，程潜”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几声“哒哒哒”的踱步声。
只见远处一个约莫有170的高个子女孩缓缓从操场的临侧的入口走来，她眼神优雅、娴静，双眼回盼流波，那模样像是俏丽的江南女子；但又挂着一丝倔犟的波纹，又带着北国女儿的神韵。
总之是一个可爱中带着一股精气神的女孩，她叫着程潜的名字，手里拖着一本书，笑着走到了程潜的跟前。
“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程潜看着她的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我当然知道了”女孩似有些俏皮的回道“程潜，今天第7次联考出成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程潜听到后应声一句“哦”之后便不再说话，继续默诵自己的笔记。女孩名叫孟瑶，已经连续3年和程潜分配到同一个班级了，但是其实在高三之前，两人交际很少，几乎从未说过什么话，自高三以后，孟瑶的成绩一路突飞猛进，已经连续4个月的联考中获得年级第一的好名次。
在他们的班级，为激励考试优异的学生，每一次月考后都会按照名次的先后顺序给予他们优先选座位的权利，每一次成绩优异的孟瑶却总会自动放弃优先权，紧挨着程潜之后选，为的是和其他人都不愿意坐在一起的程潜做同桌。
孟瑶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少年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他想到曾经的自己似乎从未正眼看过这位女同学，直到高三坐了同桌才知道对方的名字，面对自己各方面的不如意，孟瑶却始终如一的对待自己，从未有半点瞧不上他，他就觉得心中十分的愧疚。
清晨总是过的很快，太阳升起，云雾消散，整个洛城难得的又一次恢复了生机，这是4月的最后一周的周五，依据第八区高级中学的规矩，高三每个月的联考成绩将会在这一天放学前的公布。
洛城第八高级中学的公布成绩方式很特别，尽管在这个时代，电子技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但是八区高中却依然保持着传承百年的传统，以张贴榜单的形式来公布每一个人的成绩，榜单上会显示各科成绩，也会显示进退步的名次。
对程潜来说，这一天过的很煎熬，也十分的快，似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公布成绩的时间，大课间时间，操场旁边的大屏幕上突然弹出了应届班第7次联考成绩，所有的高三学生不管学习好坏都聚集在操场，查询自己的名字。
“孟瑶，联考年级第一名，综合成绩378分”屏幕边上的广播内突然想起一阵惊叹声“大厉害了吧，还差22分就是满分了”周遭的同学羡慕的朝和程潜站在一起的孟瑶看去。
成绩公布台上的超大屏幕上弹出了孟瑶各个科目的成绩，以及她那灿烂的带着笑脸的大头照。
“她又是第一名，长得好漂亮啊”人群中传来一声感叹。全年级三千多名学生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她，并不由自主的鼓掌。
这样的时刻，程潜曾经也经历过无数次，然而现在的他却怎么也不敢奢望了。
“程潜，年级2890名，综合成绩202分”人群中同样传出一声声的惊叹声，程潜也被大屏幕上突然弹出的这份成绩单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又退步，以前他可以是我们学校最好的学生啊”
“咳，别说了，自从进入高三，每一次考的好过，这不，现在已经是全年级倒数了，没希望了”
“活该，让他以前那么瑟”
“就是，我看啊，说不定他以前的成绩也都是抄的吧”
“真是够笨的，和年级第一名做同桌也能考成这样，真的丢冲击联大班的人”
“对了，学校规定毕业班学生连续7次成绩退步，学校是要开除的”
“是啊，程潜好像已经是第7次连续退步了”
“学校不会真的开除他吧，毕竟他可是八中曾经的骄傲啊”
望着远处大屏幕上硕大的名次和分数，台下的队伍中惊叹声、讨论声、嘲讽声越来越大。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我们学校的第一名成绩也太差了，这样的分数放在全市排名估计也就在10名开外，放在全省就更别说了，哎，今年估计又没人能考进联合大学了”
“是啊，估计整个洛城今年又不会有人能考上联大了”
“这么看来，当初程潜的成绩还是不错的，以前的他多厉害，每次都近乎满分了”
“哎，可惜了”只听站在人群中有的老师们中间传来一声叹息。
此刻的程潜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整个人呆在那里，眼睛望着远处那块大屏，一声也不吭，眼角却诚实的留下了不甘心的泪水。他迷惑、悲愤，却无能为力，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哎，就这样吧”他低下头，冷冷的说道。
人到一定阶段，总会遇到这样一些时刻，以往的经验、思路全部失灵，仿佛自己是从某个时空穿越而来的一般，这种焦虑和不安许多人无法理解，也许好成绩和差成绩本就是动笔时的一哆嗦和脑袋中一闪而过的灵光。程潜却的也许就是这一哆嗦和一闪而过的灵光。
是什么样的变故？亦或是什么压力造成的？信任他的地理科杜老师和孟瑶心里这样想。只有程潜知道，高二暑假结束的那次远行，让他遭受了多大的打击，以至于让他对生命的宝贵和世界的残酷有了初步的认知，但是他的心底却也住进了一个恐惧的小人，这小人无法驱散似是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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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洛城，在一个清凉的早晨。
天尚未完全亮起来，洛水两岸的花园绿带里，昏暗的灯光还还未下线，自河流上升腾起的浓雾裹挟走洛阳城上空的太阳，笼罩着堤岸旁第八区高级中学高高低低的教学楼。
学校的主干道上，一阵清爽的春风拂过，路灯下的薄雾像是流动的水流一般，夹带着道路两旁的桂花香随风而去，吹拂在一位在操场一个角落的少年脸上。
这是一张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气息的面孔，乌黑的头发彰显了健康的本色，微微吹下的一缕遮住了眼角的位置，让这双灵动中透着顽皮的双眸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他鼻梁高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鼻尖有一个小小的痣，映衬下显得整个人更加白净，他嘴角微扬，正在手捧着一本书轻声背诵。
此刻还不到北京时间六点钟，距离第八区高中宿舍楼的起床铃声敲响还有一段时间，这个努力的高三少年便已经早早走出宿舍，复习起课本。
今天是进入高三以来第7次月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少年格外紧张，其实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很久了，他几乎每一天都是不到六点钟起床到操场一角复习功课。但是收效却甚微。
前一天记忆的知识和方法，第二天总会忘记90以上的内容，甚至是生活上的记忆都会忘记。
他就是曾经的天才少年程潜，就在7个月之前，他还是第八区高级中学的天之骄子，从高中入学开始一直到高二毕业，他一直是年级第一名，甚至每一次联考都是全市第一名，被整个洛城教育界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冲破洛城10年无人考入鹿城联合大学的魔咒，带给更多洛城学子信心。
然而自从南方之行归来，进入高三，他的成绩便不知道为什么持续走低，一次比一次考的差，就在上个月的第6次联考中，他再一次超出了历史最低成绩，成为了全班倒数第三名，尽管他所在的班级是全校仅有的3个冲击联大班，但这样的成绩确实在整个年级也是排在尾巴处的。
学校实行的是末位淘汰制度，任何一位同学，排名连续7次下降将要面临被学校开除的危险，这也就意味着给程潜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而今天将是决定程潜是否能保存最后一点颜面的日子。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曾经的天才少年开始迷惑，他不明白是自己还不足够努力，还是他突然就跟整个世界脱轨变的愚笨了，亦或是周围的同学突然就变的聪明了，他迷惑。有时候面对自己看完一遍又一遍却无法深刻理解，又脑袋一片混沌记忆不清的时候，他愤怒而又沮丧。
每一次退步都让他拼了命的努力，每一次他都要根据以往的经验去分析自己学习过程中每一个可能造成失误的错误点，但是似乎老天就是要掌握他的命运和意识一般，一切的努力和经验的总结换来的却依然是成绩的持续退步。
周遭的同学们，也从一开始惊愕到虚伪的鼓励，再到迎面的嘲讽，一点一点的撕毁他自尊的防线；教过他的老师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鼓励他加把劲，再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对他彻底的失去信心，让曾经信任他的老师也开始放弃他，培养其他有望考入鹿城联大的同学。
在这糟糕的处境中，幸运的是他的世界地理科的杜老师倒是依然对他怀有期望，会热心的关切他，他的姑姑对他依然怀有信心。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如果这是命，我就是要做那个逆天改命的人”这是他继续努力下去强有力的信念“来吧，去你的鸟命，让暴风雨来的更猛些吧”
每当早上起床想要偷懒的时候，他总是在心头默默的呐喊几遍，然后便瞬间多了几份力量。
“程潜，程潜”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几声“哒哒哒”的踱步声。
只见远处一个约莫有170的高个子女孩缓缓从操场的临侧的入口走来，她眼神优雅、娴静，双眼回盼流波，那模样像是俏丽的江南女子；但又挂着一丝倔犟的波纹，又带着北国女儿的神韵。
总之是一个可爱中带着一股精气神的女孩，她叫着程潜的名字，手里拖着一本书，笑着走到了程潜的跟前。
“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程潜看着她的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我当然知道了”女孩似有些俏皮的回道“程潜，今天第7次联考出成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程潜听到后应声一句“哦”之后便不再说话，继续默诵自己的笔记。女孩名叫孟瑶，已经连续3年和程潜分配到同一个班级了，但是其实在高三之前，两人交际很少，几乎从未说过什么话，自高三以后，孟瑶的成绩一路突飞猛进，已经连续4个月的联考中获得年级第一的好名次。
在他们的班级，为激励考试优异的学生，每一次月考后都会按照名次的先后顺序给予他们优先选座位的权利，每一次成绩优异的孟瑶却总会自动放弃优先权，紧挨着程潜之后选，为的是和其他人都不愿意坐在一起的程潜做同桌。
孟瑶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少年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他想到曾经的自己似乎从未正眼看过这位女同学，直到高三坐了同桌才知道对方的名字，面对自己各方面的不如意，孟瑶却始终如一的对待自己，从未有半点瞧不上他，他就觉得心中十分的愧疚。
清晨总是过的很快，太阳升起，云雾消散，整个洛城难得的又一次恢复了生机，这是4月的最后一周的周五，依据第八区高级中学的规矩，高三每个月的联考成绩将会在这一天放学前的公布。
洛城第八高级中学的公布成绩方式很特别，尽管在这个时代，电子技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但是八区高中却依然保持着传承百年的传统，以张贴榜单的形式来公布每一个人的成绩，榜单上会显示各科成绩，也会显示进退步的名次。
对程潜来说，这一天过的很煎熬，也十分的快，似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公布成绩的时间，大课间时间，操场旁边的大屏幕上突然弹出了应届班第7次联考成绩，所有的高三学生不管学习好坏都聚集在操场，查询自己的名字。
“孟瑶，联考年级第一名，综合成绩378分”屏幕边上的广播内突然想起一阵惊叹声“大厉害了吧，还差22分就是满分了”周遭的同学羡慕的朝和程潜站在一起的孟瑶看去。
成绩公布台上的超大屏幕上弹出了孟瑶各个科目的成绩，以及她那灿烂的带着笑脸的大头照。
“她又是第一名，长得好漂亮啊”人群中传来一声感叹。全年级三千多名学生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她，并不由自主的鼓掌。
这样的时刻，程潜曾经也经历过无数次，然而现在的他却怎么也不敢奢望了。
“程潜，年级2890名，综合成绩202分”人群中同样传出一声声的惊叹声，程潜也被大屏幕上突然弹出的这份成绩单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又退步，以前他可以是我们学校最好的学生啊”
“咳，别说了，自从进入高三，每一次考的好过，这不，现在已经是全年级倒数了，没希望了”
“活该，让他以前那么瑟”
“就是，我看啊，说不定他以前的成绩也都是抄的吧”
“真是够笨的，和年级第一名做同桌也能考成这样，真的丢冲击联大班的人”
“对了，学校规定毕业班学生连续7次成绩退步，学校是要开除的”
“是啊，程潜好像已经是第7次连续退步了”
“学校不会真的开除他吧，毕竟他可是八中曾经的骄傲啊”
望着远处大屏幕上硕大的名次和分数，台下的队伍中惊叹声、讨论声、嘲讽声越来越大。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我们学校的第一名成绩也太差了，这样的分数放在全市排名估计也就在10名开外，放在全省就更别说了，哎，今年估计又没人能考进联合大学了”
“是啊，估计整个洛城今年又不会有人能考上联大了”
“这么看来，当初程潜的成绩还是不错的，以前的他多厉害，每次都近乎满分了”
“哎，可惜了”只听站在人群中有的老师们中间传来一声叹息。
此刻的程潜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整个人呆在那里，眼睛望着远处那块大屏，一声也不吭，眼角却诚实的留下了不甘心的泪水。他迷惑、悲愤，却无能为力，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哎，就这样吧”他低下头，冷冷的说道。
人到一定阶段，总会遇到这样一些时刻，以往的经验、思路全部失灵，仿佛自己是从某个时空穿越而来的一般，这种焦虑和不安许多人无法理解，也许好成绩和差成绩本就是动笔时的一哆嗦和脑袋中一闪而过的灵光。程潜却的也许就是这一哆嗦和一闪而过的灵光。
是什么样的变故？亦或是什么压力造成的？信任他的地理科杜老师和孟瑶心里这样想。只有程潜知道，高二暑假结束的那次远行，让他遭受了多大的打击，以至于让他对生命的宝贵和世界的残酷有了初步的认知，但是他的心底却也住进了一个恐惧的小人，这小人无法驱散似是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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