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页_欲爱溺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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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页

  窗外的树影在狂风中支离破碎地飘摇,阴影掠过辜骁阴沉的脸孔,他刚毅的侧脸在凄风苦雨的吵闹声中消融,就像一副十八世纪的写实派油画,厚重的颜料堆叠在他的瞳孔中,企图掩盖他痛苦的过往和煎熬的岁月。

  青城雪芽暂时是无福享用,但一壶石经寺后山采撷下来的绿芽清茶,还是抚慰了风雨赶路的夜行人。就着小苏打饼干喝完茶,卢彦兮很是困乏,他沾着枕头就睡了,辜骁把他推进床内侧,他还糊涂地嘀咕:“干嘛,我不要睡里面……我怕热。”

  “我怕你滚下床。”

  厢房的顶上吊着电扇,但是送风力度实在微弱,卢彦兮被墙壁和辜骁围堵,自然是热得再难深眠,他坐起来,眼睛半睁,摸黑翻到辜骁身上,一下子把人压醒了。

  “你干什么!”辜骁猛地弹起来,他的小兄弟被人一屁股坐在底下,能不惊慌么?

  卢彦兮委屈道:“我要睡外面,我热死了,吹不到风。”

  辜骁败了,主动挪到内侧,卢彦兮又道:“有蚊子咬我,咬了好几个包,痒死了。”

  “……我把长袖外套借给你披上。”不然呢,叫人家大半夜不睡觉帮你拍蚊子吗。

  卢彦兮惨兮兮地挠着胳膊,实在是抵不住困意,勉强又睡过去了,但睡到后半夜,不是蚊子作祟,而是膀胱告急,不得不再次爬起。他总不能尿在床上,于是嘟囔了一句“我去撒个尿啊”就摸出了厢房。

  深夜雨势转小,斜风细雨飘飘洒洒,站在门外思考厕所方位的卢彦兮忽听得一声娇媚绵长的呻吟隐隐约约从隔壁厢房里飘荡出来,吓得一激灵,睡意全无,佛门清静之地……居然还真有人宣淫,不要脸!

  卢彦兮暗骂着,快步走开,石经寺只有公用厕所,设在寺庙的一座大殿旁,夏天粪池发酵,气味难免有些酸爽,憋着气进去,他差些厥过去。

  “哇……臭死我了!呕——”

  没想到黑暗中有人替他喊出了心声,卢彦兮捂着鼻子走出厕所,发现外头站着个人,一副羊入虎口的畏缩模样,迟迟不敢踏入粪池,不,公厕。

  “咳咳,你、你好。”卢彦兮拧开水龙头洗手,他从斑驳的镜子里瞧见后头的人正鬼鬼祟祟地打量他,“怎么了?”

  “你是隔壁厢房的Omega?”那人出声,声音甜甜脆脆的,犹豫着靠近,继而道,“哦……果然呢,怪不得呢。”

  “什么?”卢彦兮不解。

  “我叫韩若飞,今天冒犯你的那个Alpha是我老公,他叫蒋文鸣。”自报家门的Omega又凑过来半步,“我代他跟你说声对不起,他就是这种德性,死皮不要脸,还跟我炫耀摸了你的手,说你皮肤有多滑——”说着,他也伸手摸了一把,“哇,真的很滑欸。”

  卢彦兮推开他的手,赶紧转身就跑,神经病吧,半夜遇见变态了!他慌乱中忘记了来时的路,跌跌撞撞绕着长廊和石阶转圈,最后绕进了竹林,他淋着雨跑进凉亭,甫一停下,却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凉亭里坐满了人!

  这群闭眼修行的人根本无意理睬卢彦兮这个不速之客,他们宛如石像,定格在原地,仿佛几千年过去,你还能在此处见到原模原样的他们。

  卢彦兮仿若身处古时志怪小说场景,磕磕巴巴道:“各、各位师父,抱歉,本人无心打扰,还、还请见谅。”

  他的话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卢彦兮有些怕了,怀疑自己撞鬼,一边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一边向后撤退,结果突然就撞上了什么物体,他转身,瞳仁一缩,差些叫出声来,还好被人及时捂住嘴巴。

  韩若飞嘘了一声,轻声道:“是我。”

  卢彦兮瞪大眼,捉开他的手,低喝:“你跟着我干什么?!”

  韩若飞笑眯眯地瞧着他:“我是一个小说家,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介意我采访你一下吗?”

  卢彦兮信他才有鬼:“我是个普通人,谢谢您抬爱,不需要。”

  韩若飞拉住他不让他走,神神秘秘地私语:“欸,别走嘛,那我跟你说说这些僧人的故事吧,可有趣了。”

  大半夜被吓精神的卢彦兮无力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我和你不熟……行,那你说,说完我还要去睡觉。”

  “别生气嘛,你知道这些人和我们一样吗?”韩若飞兴致勃勃地托着下巴,“他们全是Omega,他们和我们一样。”

  “不、不可能吧?”卢彦兮咽了口口水,“可他们都出家了。”下意识里,他也知道Omega是无法出家的。

  “对,他们出家了,这是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韩若飞的声音变得飘渺,他故弄玄虚的模样倒像个小说家了。

  这是他和蒋文鸣住在石经寺的第七天,蒋文鸣已经受不了了,天天粗茶淡饭,满眼沧桑老僧,韩若飞为了安抚他,每天要抽好几个小时与其做爱,纾解躁郁。这就是小沙弥格外劝诫辜骁他们别在寺中宣淫的缘由。

  静晚法师收留了许多这样的Omega,这些人都做了腺体摘除手术,寿命很短,往往在寺中修行一两年就会离世。他们多是一些二十、三十来岁的被标记过的Omega,不堪婚姻的痛苦,自愿求一个解脱。别看这些人面容老态,有几个才刚满25岁。

  没有Omega的Alpha失去的只是性能力,而没有Alpha的Omega,失去的就是容颜和生命。

  “我来的那天,正好有一个Omega病逝,他已经老得像个七十多岁的阿公,抵抗力几乎为零,夜里着凉发烧,第二天就走了。我是四川作协派来写纪实小说的,这点我真没骗你。”

  卢彦兮嗯了一声,一瞬间感觉自己也有些着凉了,雨丝扎在他的脸颊上,刺刺地痛:“摘了腺体,会老成那样?”

  “显而易见,当然。”韩若飞摸摸自己的脸,“要是我,才不高兴拿命和美貌换什么劳什子自由,我爱性交,性交万岁。”

  第三十六章

  第一次见到慧生大师时,自己就被他一语道破:“小施主心有症结,且多年未解,已是严重影响身体健康和日常生活。”

  卢彦兮讶异地看着他,一旁的祖父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可从未跟慧生提起过你这个小糊涂蛋。”

  祖父将要迎来七十大寿,期间宾客盈门,络绎不绝,卢彦兮参加完毕业典礼后就直接来了上海郊野的这栋别墅,他在躲卢中柏和兰珊,这两个貌合神离的人一个用强,一个使软,目的却是一致的,逼他嫁人。

  卢中柏早已致电给他,想要他这个父亲出席自己的毕业典礼,条件很简单,答应和沪上某房产大亨的公子相亲即可。兰珊的条件则更简单,只要自己抽空去一趟某知名心理诊所就行。

  卢彦兮一个也没答应,他是全校唯一一个父母都没有出席毕业仪式的学生,不过这也见怪不怪,他向来独来独往,外人还当他双亲早逝,只有个别与他高中同过校的同学了解,他的父母是上海商界大名鼎鼎的一对模范夫妻,常在电视镜头里现身,卢中柏人至中年依旧风度翩翩,兰珊更是瞧不出年纪,美艳动人,一个优雅的微笑就能勾走不少Alpha的魂魄。

  他们是AO中的天作之合。

  卢彦兮每每听到这样的夸赞,心中便一阵反胃,住在郊野别墅的日子里,时常有外客当他的面大肆恭维赞颂他的父母,谁又能猜到,这样羡煞旁人的情深爱侣,私底下早就把亲生独子的信用卡停了。

  慧生大师是多日来,唯一一个看破他心事的人,但卢彦兮绝非迷信之人,他落在下座,旁听祖父与其辩论佛法,一连数日,佛法之艰深,之玄妙,莫名打动了自己。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祥和,这比起自己站在某一幅油画前观瞻数月更有奇效。

  卢彦兮鼓起勇气敲响慧生大师的客房,来开门的小和尚朝他鞠了一躬,道:“阿弥陀佛,师父今日受邀前去静安寺宣讲佛法了。”

  天际忽的劈下一道闪电,炸裂的银纹撕开沉默的黑夜,轰隆作响的雷声晚一步赶来,盘踞在山顶发出怒吼。

  雨势似乎变大了,卢彦兮从回忆中起身,他压根没在意韩若飞后半段讲了什么,而是不可遏止地陷入一段五年前的旧事。他赶去静安寺,目睹的可不是类似于眼前这样的场景,完全不同,到底是谁在骗他?他该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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